魅影奇谈·新春园

芳香冰块

一　看不见的花园

　　“您知道魅影市最漂亮的花儿开在什么地方吗？”

　　看着客人茫然地摇了摇头，花店的姑娘就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是一个眼睛圆溜溜的姑娘，笑起来甜甜的，两个圆圆的酒窝里像盛满了蜜糖。

　　“在温暖的南风吹过的那座山的另一边，有着魅影市最美丽的花园。那里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南风吹过，花儿便跳起快乐的舞蹈，七彩缤纷，异香扑鼻，洋溢成鲜艳的海洋。”姑娘一口气说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真想去看一看啊。”客人附和着姑娘的话。

　　姑娘的眼睛亮闪闪的：“客人，请不要失望，我们店里的花儿就是来自于那里的花哟。”

　　客人们不忍心打破姑娘的幻想，就总是嗯嗯地点头。其实，谁也没见过那座南风吹过的山，连听都没听说过。

　　姑娘的名字叫做小玫，是一个像玫瑰那样艳丽和明快的女孩子。她很喜欢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儿，那是春天的颜色呀。她也很向往那南山后的花园，但从来也没去过，那座美丽的花园她是从一个年轻人口里听说的。

　　那是一个穿着雪白衬衫的少年，经常都会骑着自行车，揿着滴铃滴铃的铃铛从店门口路过。自行车背后的车厢里装着各种各样新鲜的花儿。当少年忙着卸下花儿的时候，仿佛有来自山里的风的潮湿味道吹拂而过，这不禁会使人想到，这漂亮的花儿就来自于南风背后的山里啊。

　　少年送来的花儿艳丽非凡，十分好卖，常常没几天就卖完了。小玫站到玻璃门外，盼望起少年即将送花来的日子。

　　小玫想，要是我能去那座花园就好了，和他一起看到那些美丽的花儿，一起种植，一起采摘，一起运送，再一起把花儿卖出去。这个愿望，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只是偷偷地在心里想一想，只需要想一想，她的心中就充满了一种夏天的阳光照耀下的那种挡也挡不住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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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花儿的叹息

　　最近一段时间，店里的生意渐渐有点不好起来。

　　一开始是源于那位在店里东挑西选的大爷，硬要说那盆栀子花一点也不香，这可是以香味著称的花，怎么会不香呢。

　　小玫凑过去闻了闻那盆栀子，奇怪，竟然真的一点味道也没有。她只好把花儿留了下来。

　　接着，接二连三有人来退花儿。卖给客人们的花儿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月，居然还是那样鲜艳美丽不会枯萎。而且，晚上还会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扰得人睡不好觉。

　　“这不是花，这简直就是妖怪。”客人们说。

　　哪里会有妖怪呢，何况这是来自南风吹过的山后面的花园种出来的花儿，总之，是哪里出了问题，小玫想。她把被退回的花儿放在自己床头。

　　夜里，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小玫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唉声叹气，她高声地问：“谁？”

　　叹息声停止了。也许是风吹过了树枝吧，小玫想。

　　可是当她一合上眼，那宛若少女的叹息声像微风一样，微微但是清晰地在小玫耳边回响：

　　“请把花香还给我，
　　请把花蜜还给我，
　　狠心的蝴蝶哥呀，
　　你不该什么都不留。”

　　小玫被这莫明其妙的声音骚扰了一晚上，根本没有睡好。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上班了。算算今天正好是少年来送花的日子，她想，一定要问问少年这是怎么回事。

　　远远的白雾里，少年骑着车滴铃滴铃地来了，雪白的衬衫闪闪发亮。

　　小玫开了口，问的却是另外一件想问的事：“卖了花儿，你打算要做些什么呢？”

　　少年的脸苍白起来，他的视线投向遥远的方向：“卖花儿是为了赚钱，赚到钱以后，就可以去她的城市找她。”

　　小玫的心忽然像揉皱了的花瓣一样地疼痛起来，然而她仍旧勇敢地笑着问他：“是你喜欢的人吗？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她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是的，”少年的眼神像是失掉了光芒，垂下头来，“我只要到她的城市去偷偷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然后我就回来。”

　　那么说，他还是会回来的，小玫的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她想起了已经忘记的事：“对了，你上次拿来的花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忽地抬起头，惊惶地看着店里满是鲜艳的花儿：“你，你没有卖掉它们？”

　　小玫不解地望着少年：“卖掉了，可是……又被退回来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少年尖叫了一声，像是在怕着什么一样，丢下了自行车和那一车的花儿，飞快地跑掉了。小玫在后面怎么叫也叫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衬衫成为一个小点，消失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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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跟随南风的脚步

　　不管怎么样，花儿的问题还是得解决，小玫开始到处寻找少年的踪迹。

　　她不知道少年从哪里来，记得他曾经说过，会到云浮花市去卖花。她于是到花市上去打听，可是大家都摇摇头，说没有人见到过这么一位卖花的少年。

　　那个少年，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难道他只存在于小玫的梦中吗？可是，那一盆盆永远鲜艳美丽的花儿是怎么回事，她想不明白。

　　小玫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要去找那座美丽的花园，不是就可以找到种花的少年了吗？等了好些天，她终于等到刮起南风的日子，带上少年送来的花儿，蹬上滴铃滴铃的自行车，小玫向着南风的方向出发了。

　　走了不知道多少路程，小玫终于见到了一座山。快了，她想，翻过那座山，就能见到他了，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她把自行车停在山脚下，费了千辛万苦登上了山顶，向下张望。

　　这一望，小玫的心一下子凉透了，山的那一边根本没有什么美丽的花园，只是一大片平平整整的，黑色的土地。

　　她觉得又委屈，又伤心，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身边忽然响起了风铃一样轻轻的歌声：

　　“把我们种下，
　　念一点儿诗吧，
　　就会生根，
　　就会发芽。
　　二两清风，
　　三勺白水，
　　甜蜜的心灵，
　　就会苏醒呀。”

　　小玫停止了哭泣，惊奇地东张西望，那轻轻的歌声是从山脚传来的，她止不住脚的向歌声的方向跑过去。跑呀，跑呀，跑到她停放自行车的地方，歌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她揭开自行车的后车厢，没有风吹过，花儿们却好像都在对她点头微笑。

　　“原来是你们啊。”小玫轻轻地说。

　　她忽然兴奋起来，原来这里是没有花园的，如果她把这些花儿种下去，那不就有一片南风吹过山后的花园了吗？这样一来，少年便不算说了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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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时光不老的秘密

　　小玫在这片南风吹拂的土地上搭了个小房子，住了下来。

　　她把花店里的花儿陆陆续续都搬了过来，种到这块黑色的土地上。每天给花儿浇水施肥，还给它们念上一段美丽的散文或者诗歌。侍弄完花儿以后，她就站在花田的旁边，久久地发呆。

　　日复一日，在小玫的努力下，这块土地上已经开满了好多不败的花儿啦。

　　可是少年还是没有回来。

　　有一个黄昏，小玫照例站在花田边，默默地想着心事。忽然她觉得自己眼花了，在黄昏的霞光下，面前的花儿怎么都像人似的，伸伸胳膊伸伸腿，从花田里站起来啦。她种植的花儿，全部都变成了美丽的少女。

　　小玫惊呆了，她张开口想呼喊，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想转过身逃跑，可是怎么也动弹不了。

　　离小玫最近的是一棵栀子花，变成了一个穿湖水色衣裳的很有味道的女孩子。她伸伸手臂：“啊，这一觉睡得好长啊！”扭过头发现了小玫，惊叫一声，“姐妹们，这就是我们的恩人！”

　　一大群吱吱喳喳的女孩子跑过来把小玫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小玫根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最后，还是那个栀子花变成的女孩，简单地跟小玫说了说她们的遭遇。

　　少年送来的花儿，原本是一个个天真活泼的少女，来自于不同的地方。她们的共同之处就是认识了同一个神秘的男人，在他开的餐馆吃过一顿饭，或者是在酒吧喝过一次酒，就莫明其妙地变成了鲜花，还被采去了花蜜。所以她们变成的花儿四季不败，虽然鲜艳却没有香气。

　　而那个神秘男人，就是少年的师傅。因为不同花期开放的花儿越来越多，为了怕别的客人看出什么破绽，男人开始让少年把花儿拿出来卖掉。

　　只有当有人把自己心里的甜蜜灌溉给她们的时候，花儿才能恢复成少女。

　　天色渐渐黑了，小玫默默地听着女孩子们的讲述，心里的悲伤像暮色一样漫无边际地浓重起来。她的脚也渐渐站僵了，根本迈不开步子。

　　这时，栀子花女孩惊叫起来：“哎呀，恩人怎么变成花儿啦！”少女们定睛一看，纷纷惊呼起来。

　　小玫变成了一株玫瑰花，酒红色的花朵低垂着，翠绿的叶子毫无生气。

　　“呜呜呜，一定是她把她的花蜜都分给我们了。”栀子花女孩捂着脸伤心地哭，哭完了，她坚定地说，“我们要让恩人变回女孩儿，我们一定要救她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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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玫瑰少女

　　从花儿恢复人身的少女们，在空地上种出新的花来，她们想用真正的花蜜，来营救她们的恩人小玫。“不成，绝不能让这么好的人变成花儿！”

　　玫瑰少女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孩们忙忙碌碌，她的心中充满了冻结的悲伤。

　　那个人走了，即使是变成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个人走了，即使是种满一千棵花儿，又有什么用呢。

　　春风去了又回，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女孩们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玫瑰少女的身边早已变成一片无边的花海，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真正美丽的春天般的花园。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只有玫瑰花永远不会萎谢，她只是不知疲倦地站在这里。

　　“多好看的玫瑰啊！”随着一个惊喜的声音，一张干净的男孩笑颜跃入了玫瑰花的视线，她沉寂了多年的心忽然砰砰跳动起来。

　　这是他吗？

　　不，这不是他，这只是时间带来的另外一个人。

　　男孩欣喜地看着她：“啊啊，多么有生命力的花儿，就像我梦里梦到的一样。”他不由自主地说，“要是你是个姑娘，该多么好呢，我们可以一起照顾这片花田。”

　　他真的迷上了这片花海，天天来到这里，给花儿浇水施肥，给玫瑰花念诵一篇又一篇美丽的散文或者诗歌。

　　有一天，当男孩提着水桶前来浇灌的时候，发生了令他吃惊的变化。原来站着玫瑰花的地方，站立着一个少女，圆溜溜的眼睛，甜甜的笑容，两个圆圆的酒窝里像盛满了蜜糖。

　　不管怎样千辛万苦地跋涉过，终也会有一个人为你千辛万苦地而来的。

（前情请参见《魅影奇谈•花跑堂》《魅影奇谈•可乐养金鱼》）

（全文完）

写于2014年9月15日

跑堂

  好久不见园园，甚念。。。

醉月东篱

  美

风尘妖刀

  能形成一个系列，需要很强大的构思能力啊

芳香冰块

跑堂 发表于 2018-12-1 13:18
好久不见园园，甚念。。。

同念……

芳香冰块

醉月东篱 发表于 2018-12-1 19:29
美

谢谢东篱

芳香冰块

风尘妖刀 发表于 2018-12-1 21:46
能形成一个系列，需要很强大的构思能力啊

短故事慢慢就会成为一个长篇，随意吧的人物也会一一呈现，这样更有趣不是吗。谢谢刀哥。

风尘妖刀

芳香冰块 发表于 2018-12-2 10:28
短故事慢慢就会成为一个长篇，随意吧的人物也会一一呈现，这样更有趣不是吗。谢谢刀哥。 ...

支持芳香一路写下去，没准能成一部长篇小说

跑堂

芳香冰块 发表于 2018-12-2 10:25
同念……

直到她结婚后，联系就少了。。。

雨舞江南

忽然记起， 我还和园园合唱过歌曲……

芳香冰块

风尘妖刀 发表于 2018-12-2 17:23
支持芳香一路写下去，没准能成一部长篇小说

本来还写了一个魅影奇谈长篇小说的背景，终是没写。要是能只写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芳香冰块

跑堂 发表于 2018-12-2 20:36
直到她结婚后，联系就少了。。。

对呀，影子也是如此。好些人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跑堂

芳香冰块 发表于 2018-12-3 20:47
对呀，影子也是如此。好些人都是这样，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人来人去，早已习惯，毕竟，我们都是他人生活中的过客。。。

芳香冰块

雨舞江南 发表于 2018-12-3 08:24
忽然记起， 我还和园园合唱过歌曲……

好久没上全民K歌了，似乎又是一个时期的爱好。现在转喜欢配音了。

不是倾城人

  来给师父送花。

不是倾城人

走散是寻常，也许哪天你我也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