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不遇

火鸟

在春的际遇里遇到了秋，如同在人生的拐角遇到你——
说不清的不仅仅是故事的结局吧，更多的时候说不清的是一种无由的感动。我的故事从此开始转述：

年轻的时候他也算是英俊的小伙，庄稼活侍弄的很是不错，家里弟兄五个，姐妹三个，他行五。那一年他十二岁，在村小学读书的时候也比较刻苦，即便是如此，学习还是不尽如人意。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正在讲课的女教师脸上，老师在课上的滔滔不绝在他听来就是天籁一般，那一年女老师也仅仅十九岁。白皙的面孔，明亮的眼睛，散发着淡淡青草香味的头发和袅娜的身姿。他如痴如醉的听着老师的讲课却一个字也没忘脑袋里记，也许是看多了周围邋遢的村姑样子。这样一位优雅美丽的女教师一来就把这个闭塞的小村轰炸了，更把这个十二岁少年的心紧紧的吸引住了。那样完美单纯的心境犹如矮墙上缓缓升起的月亮，皎洁而明亮，直到有一天他的成绩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下课的时候女老师留下了他，老师关切的责问像皮鞭一样轻轻的抽打在他的心上，他默默地垂下头去不敢迎接老师的目光。

那晚，他失眠了。他忽然觉得他的学习成绩对他而言是严重的耻辱，他无声的哭泣着，面对深深热爱的老师他的学习成绩却是令他如此抬不起头。同时他小小的内心里总是隐约觉得他的成绩差，或许能成为老师为他补习的唯一借口。在这样纠结的心态下，他忽喜忽悲。七十年代的老师那时候是相当敬业的，无关补课费也无关职称的高低，那是发自内心的对教育事业的赤忱和热爱。于是在每晚下课后，老师都单独给他补课，在那样的一段时间里他是幸福的，莫名的快乐着。他的成绩如同四季的交替时好时坏，不是他不够聪明也不是他不够努力，其中的秘密只有他知道。

快乐的学校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家里兄妹太多，学费也缴不上了。家里人令其退学，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从不想那些伤感的事情。他甚至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引起内心的不平静，大人们眼里的他就是小大人一样，懂事明理有点害羞。当他要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他第一次主动走进了老师的办公室，他感觉他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虽然那年他才十五岁。他轻轻的推开门，橘黄色的灯光映着老师美丽的脸庞，老师看见了他笑了：“找我有事？最近学习还算有进步，考个二中应该没问题。加油吧！”他局促不安的说道：“老师，我是来退学的。”老师有点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像他这样的家庭太多太多了，能坚持上完初中已经不错，根本不可能再继续供他读书。

之后的十年时间里，年轻的女教师继续在山里教书，失学的他继续默默的暗恋着她。他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着她，她是唯一能留在那个闭塞的山村里的公办教师，也正因为这样她赢得了全村人的爱戴和敬仰，他退学后的日子是忙碌的，也是充实的，山里的活难不住他，为此同村或是邻村的小姑娘看上他的也不在少数，可是他正眼也不瞧她们一眼。遇到农闲的时候会去学校帮忙给女教师挑水，扛米。

故事的转变是源于一次巧合，老师在某一个星期一的早晨例外的没准时到校，他一整天都在失魂落魄中度过，等到星期三的时候他才看到了她，看到她有点恍惚的神情，他居然有一股从未有过说不出的心疼。他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默默地目送她回到学校，一如既往地做着他所有能帮忙的事情。她果然是病了，这场病来得那么突然，他只能默默的守着她，却不能问为什么？看着病中的她，她看起来那么苍白眼角居然有一点点细小的鱼尾纹，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在他心中的美。他看着睡着的她居然有点嫉妒她的皱纹，一直做学生的时候他就盼着自己长大，可是他长大了她却快要老了。他永远是赶不上她的。

他旁若无人的照顾引起了村里的轩然大波，这次他是下定决心了，以前的他总是自卑到尘埃里，只能默默守护，而不敢想要任何承诺。现在他要娶她。面对周围的阻力他丝毫没有怯懦，反而更加希望得到她。有时候人的野蛮程度总是在极度幼稚的思维下产生的，村里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居然在揣测着他们，甚至有人半夜会敲她的窗户。她感到无比的愤怒和害怕，她的隐忍换来的是村里人无情的嘲笑，一些流言铺天盖地，她知道她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再美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推敲，他不止一次的受到她的拒绝，他也不止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流言。他的愤怒在一次酒醉后彻底的发泄了，他使劲敲着她的门，她给他开了门，并且沏了一杯茶要他醒醒酒，他的眼神里都是迷乱的神情，他说要娶她是认真的，以前是觉得配不上现在是为了保护她。她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说，你醉了，赶快回家吧。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他，他疯狂地抱着她走向了床边，她没拒绝他。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在梦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一模一样的情节，他不敢相信他做了什么？他找到她，求她原谅。她没任何的可以让人察觉的表情，说你走吧。

也许伤害原本就是那么简单，他不敢面对她的时候他就一次次的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责骂自己惩罚自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最龌龊的男人，而每次思念她的念头如狂草一样疯长的时候他就那么的恨她。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呢？面对流言的中伤她义无反顾的坚持着，不退缩不回避。她为何留下来？难道留下来不是为了他吗，多少次都要被自己否定的时候想到她不离开的原因，就又觉得如此的心安。多少次父母的苦苦哀求，多少次面对乡邻的冷嘲热讽，他都可以接受，唯独她对自己的冷淡冷漠让他无法释怀。

自从那次事件以后，他婉转的表示会照顾她一辈子的，面对他的热忱她依然一副铁石心肠。他甚至多少次想到过带她私奔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桩好事？不管他的态度是多么真诚，她始终不肯接纳他，每当他喝醉的时候他一次次地去她的门前去羞辱她然后霸占她，他就以这种特殊的最原始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愤怒，而她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然后像母亲一样去原谅他。每每这时候他就深刻的厌恶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终究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深埋在心里的爱和恨反复的折磨着他。

大山的天气说变就变，在几个春秋交替之后。面对他绝望的卑微的爱情，他知道他是永远的得不到她了，虽然她永远也都是他的。野蛮的人们也渐渐明白了他和她的故事，流言面对强大的事实之后终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人们日趋淡忘的世界里。人们都知道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也不会再有一些不安分的人去敲打她的窗户了。于他这些就像是丧钟一样结束了他心目中完美的爱情，她宁愿如此苟合地成全他也不愿意风光的嫁给他，他在三十岁那年娶了妻，因为那是他母亲临死前的愿望。是一个地道的庄户人的妻。黑红的脸膛，结实的胳膊，丰满的胸脯，妻不算漂亮但是很温顺，对于他只有仰视的份，他在农村的条件算得上百里挑一，农活出挑人又精神头脑活络，日子过的还算滋润。于是找到一门外人看好的婚事并不难。他本来就不苟言笑，结婚后更加沉默。除了埋头干活就是出去打工。妻的聪明在于任劳任怨做着家里的事情，每当他们独处的时候，他一直把她当做了她，他在漆黑的夜里哭的无声无息，他想起了第一次失眠的夜里是因为她。想到在第一次的梦里他发觉正躺在她的怀里哭。

她越来越老了，日子也依然波澜不惊的过着。她明白，他爱她。可是她不想给他任何一个机会，如果不能爱他那就让他恨她好了。如果说以前曾经不是爱他才留在这里，那么后来就是因为爱他才留在了这里。孑然一身的一辈子，充满流言蜚语的一辈子，人又有几个一辈子好好活着爱过。

他依然会更多的时候去想那些荒诞的日子，那些人那些事他觉得像一场真实的梦。他的妻是好人，何曾他的妻会不知他和她的往事。只不过是缄默着，终于他的妻在病危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说：“你这一辈子只给了一个人，而我这辈子也只给了一个人。可惜我不是她，不过我不怨她。”他那一刻痛哭流涕，他感激他的妻，是她的宽容纵容了他。

风尘妖刀

  小说吗？还是你们村有这么个故事

火鸟

风尘妖刀 发表于 2018-11-1 20:03
小说吗？还是你们村有这么个故事

经过改编的故事，俺们村那个故事没有这么完美，刀哥你要知道生活的真相总是很残酷。

一回生

我如果是那女教师，我已经为他生了八个儿子了

不是倾城人

  不明白。事情都到了那份上了，她为嘛不嫁给他。爱到了如此执着的地步，他为什么还要娶妻，一个母亲的愿望就打趴了执着？

不是倾城人

  在我看来，他们应该是各自隐忍地深爱并苟且着，然而又各自单身孤老一生。

火鸟

一回生 发表于 2018-11-2 00:05
我如果是那女教师，我已经为他生了八个儿子了

你高产哇

火鸟

不是倾城人 发表于 2018-11-2 09:04
不明白。事情都到了那份上了，她为嘛不嫁给他。爱到了如此执着的地步，他为什么还要娶妻，一个 ...

她那时可能还不是很爱他，因为她那次生病就是恋爱多年的未婚夫要她离开山村，不然就分手。后来可能和他产生了爱，但是又不愿意承认。他最后是绝望了也是为了给老妈一个交代。

火鸟

不是倾城人 发表于 2018-11-2 09:09
在我看来，他们应该是各自隐忍地深爱并苟且着，然而又各自单身孤老一生。 ...

事实不是如此。真实的故事就是他结婚了然后还和她经常幽会，他老婆是抑郁死的。

清尘

  爱情中充满倔强，有时爱得隐忍，有时爱得暴虐，有时爱得偏执，有时爱得汹涌，可惜没有爱得坚持与长久，于是，各有各的悲哀。

火鸟

清尘 发表于 2018-11-2 22:17
爱情中充满倔强，有时爱得隐忍，有时爱得暴虐，有时爱得偏执，有时爱得汹涌，可惜没有爱得坚持与长久，于 ...

王爷一语中的。

芳香冰块

小说记得要发到编竹舍去

退之

  才看了某个小说不久，以爱为名的伤害大抵如此吧。觉得挺自私的 喜欢一个人 却将她置于痛苦之中，而后来她对他貌似有了喜欢，所谓的喜欢，可能也只不过是孤寂中虚妄的错觉。

火鸟

芳香冰块 发表于 2018-11-3 15:03
小说记得要发到编竹舍去

哦哦…记住了

火鸟

退之 发表于 2018-11-3 16:33
才看了某个小说不久，以爱为名的伤害大抵如此吧。觉得挺自私的 喜欢一个人 却将她置于痛苦之中，而后来她 ...

退之说的好！可是有的爱就是彼此才懂，也许一个愿意虐一个愿意受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