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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沧海无言 于 2018-8-27 18:40 编辑
学芳香,也发一段关于中元节的小说节选:)
十四、中元节 中元节是南方很重要的节日,又叫鬼节。由于爷爷奶奶都信奉天主教,所以一鹏家从来不过中元节,一鹏觉得很遗憾,他对中元节其实很有兴趣。有次暑假他在外婆家过了一个中元节,舅舅准备了很多点心、果品,还张罗了一桌好菜,说是放着给祖先们吃。一鹏当时就想,有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自己家里不过中元节呢。 一鹏又回到了不死村,他被王婶、赤脚大叔等人带到了村后的一个小广场上。广场中央搭着一个木祭坛,约有四米多高。坛下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名男子把守,一鹏认识站在南面的是守码头的黑大叔,手里拿着一条粗粗的铁链条。站在东面的大汉一鹏也有印象,他背上缠着蛇,身材粗阔,如画说过他叫李太奎。其余两人一个拿叉,一个持鞭。四人都裸着上身,皮肤黝黑,挂着一副冷面孔。祭坛两边各立着两根高大的石柱,每个石柱上蹲着一只豹头鹰,它们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高台上竖着一根旗杆,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祭”字。祭坛前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摆着一排果品,有桃子、李子、香蕉、莲蓬等,果品前有两排竹筒,高高低低有好几十个,估计是装水用的。桌子前铺着一张大红地毯,占了半个广场。村民们聚集在红地毯上,异常安静。 当一鹏走进广场时,村民们都朝他指指点点。一鹏的眼睛往人群里急切搜寻,他首先要找到一飞和王亮。搜寻一大圈,没看见他们,也没看到如画和宏老。 秃顶的矮老头站了出来,向大家说:“大家静一静,宏老正在沐浴更衣,大家耐心等待。” “我弟弟呢?你们把我弟弟藏哪去了?”一鹏向村民们打听道。 “放心,他们现在完好无损。如果等下你们不喝圣泉,那就惨了。”秃顶矮老头说。 “他们现在在哪?” “你马上就可以看到啦,别急。” 王婶趁机劝一鹏:“这位小哥,你就乖乖听话,留下来吧,我们这的人都很好,保证不会欺负你。” 白爷爷也劝他:“是呀,我们这里孩子太少了,你看如画、阿芝,多逗大家喜欢。你们留下来,我们就更喜欢了,我还可以教你骑板凳、做玩具。留下来吧,不然扔进怪兽谷,可就……哎!” 一鹏暗想:“你们就乐吧,等喝了圣泉你们就乐不起来了。” 白爷爷忽然一拍大腿,好像那儿被针扎了一下,跺着脚说:“哎呀,我老糊涂了,忘了带祭品。大家等等,等等。”说完,他转身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乐呵呵地回来了,身后跟着五只雪白的绵羊。一鹏眼前一亮,这不就是草原上看到的那五只羊吗。 “乖乖们,到那边去好好趴着,等仪式举行完毕才可以动哦。”白爷爷指挥着羊群,五只羊十分听话,依次走到桌子下整齐地趴着,然后耷拉着头,闭上眼睛,不再动弹一下。一鹏非常惊讶,他还没见过这么活生生的玩具,白爷爷的手可不是一般的巧啊。 “忘忧水来啦!”阿芝提着木桶一声吆喝,人已经闪到了桌子前,用勺子舀起忘忧水,一个挨着一个往竹筒里倒。倒完后,她跑到一鹏身边做个鬼脸,骂了声笨蛋,然后钻进了人群里。 正当一鹏为阿芝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时,一个村民喊了声——“圣泉来啦!”人群立即分做两边,让开一条道。只见如画身着白裙,眼睛直视着前方,双手捧着一盅水,神态庄严地慢慢走上红地毯。 “如画!”一鹏忍不住喊了一声。 “别出声!”王婶忙捂住一鹏的嘴,“仪式开始了。” 广场上霎时鸦雀无声。 如画的眼珠向一鹏这边滑了一下便马上归位,她身后走来的是宏老,宏老全身素白,头上还包了一块白布,跟办丧事似的。宏老身后跟着两个男人,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每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牛角。“呜——呜——”牛角吹响后惊起附近不少禽鸟。 一鹏忽然冲上前抓住宏老的手,激动地问:“宏老,我弟弟呢?” 牛角号声戛然而止,两个号手愣愣地看着一鹏,如画也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 没等宏老回答,一鹏早被身边的村民给扭住了双臂,石柱上四只蹲着的豹头鹰都用犀利的眼睛紧紧盯住一鹏。 宏老在一鹏前面停留了一下,说:“他们很好,稍安勿躁。” 号角再次长鸣,如画捧着圣泉走到长木桌前,跟阿芝一样,将水依次倒进竹筒。宏老则踏上楼梯,漫步登上四米多高的祭坛,两个号手左右分开,各自站在广场一角。 宏老高高在上,俯视着人群,等如画倒完了圣泉,他开口道:“中元节是无望界最盛大的节日,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都要祭祀先人,感谢他们的恩泽,没有他们,哪有我们。千百年来,你们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开心!”广场上一片呐喊。 “好,我也觉得开心,为什么我要你们喝圣泉?因为我希望你们继续开心下去,永远开心下去,只有圣泉,才能延续你们的生命。没有生命,何来开心?——可是今天,居然有人不愿意喝圣泉,不过他们都还是小孩子,不懂得生命的奥义,我不怪他们。但我从来不会强迫别人喝圣泉,你们都知道这里的规矩,如果不喝圣泉,你们会慢慢变老,会生病,然后痛苦地死去。新来的人如果不喝圣泉,按老规矩,是要扔进怪兽谷的。不是我残忍,而是为了保住这一方乐土。如果我们放他们回去,势必会让更多的外人知道,接着会产生什么?外人会像潮水一般涌进来,带着他们的自私和贪婪,然后这里会充满杀戮与罪恶。我维持这个世界花了数千年时间,而毁掉它只需要几天时间。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可怕!”人群再次鼎沸。一鹏愈发感到凶多吉少。 宏老继续说:“为此,我最后一次请出这几个孩子,征求他们最后的意见。”说完,宏老把手向天空一挥,两只豹头鹰尖声一叫,迅速飞向村落里,一眨眼功夫就把一飞、王亮抓了来,轻轻扔在广场上。一鹏赶忙跑过去,问弟弟和王亮有没有受伤。 “你也被抓来啦!”王亮很惊讶,“我们没事。” “我看到你们被抓,就出来找你们,结果也被抓了。” 一飞撅着嘴瞪了哥哥一眼,说:“要不是坐在那里等你们,我们就不会被抓了。” 王亮问福海、小波在哪,一鹏当着宏老面不敢说,只说不知道。如画站在长木桌旁边,看着几个男孩直皱眉头,她有很多话憋在肚子里。一鹏朝她微微摇头,暗示她别喝圣泉,如画以为一鹏在责怪她没有保护好弟弟,脸上微微发红,带着愧疚。因此她与一鹏的眼神刚一对接,就不自然地错开了。 一鹏无奈,在心里默念:“如画,对不起了。”然后凑到一飞耳边小声地说:“等下千万别喝圣泉,打死也别喝。”说完又凑到王亮耳边说。王亮点点头。一飞却不大高兴,嘟囔道:“不喝就要被扔进怪兽谷,我敢不喝吗?” 一鹏没法,只好用更小的声音对弟弟说:“水里有毒,喝了死得更快。” “啊!水里有毒?”一飞竟大声说了出来。一鹏急得抓狂,真想揪住他的耳朵狠扯几下。 宏老忽然大笑起来,广场上一片死寂,宏老的笑声像针一样刺着大家的神经。 “吴一飞,什么水里有毒?”宏老一下子收住了笑。 “我哥说圣泉有毒。” 一鹏听一飞这么说,非常恼火,暗骂他是个叛徒,悔不该来救他。 “哈哈,”宏老又笑了两声,“圣泉当然有毒。”宏老这么回答让一鹏很是意外。 只听宏老继续说:“喝了它,如果一年之后不接着喝,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村里人都知道。因此我们每年都要喝一次,这样才不会死。你们几个唧唧歪歪商量好了没。吴一鹏,你还有两个弟弟呢,躲哪去了?” “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难道你想让怪兽吃了他们?你们五个一起留下来不是很好吗,说出来,我会给他们留两筒圣泉。” “我真不知道……”面对宏老逼视的眼神,一鹏真想逃跑,但眼前这光景,即使自己有翅膀也逃不掉。这时,广场外面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巨吼。接着一盏灯飞到了广场上空,一鹏认得那盏灯,他感觉不妙,那个阴险、不守信用的三只眼老妖怪也到这里来了。 “嘿,是巨猿!黑巨猿!”一个村民大叫,广场上顿时一片慌乱,老太婆们赶紧往男人们身后躲。黑巨猿拖着笨重的身体,走一步广场就颤抖一下,石柱上的豹头鹰坐立不安,频频发出鸣叫以示警告,鼓动着翅膀,随时待命。祭台边的四个大汉紧握着手里的兵器,紧张地望着黑巨猿像一座小黑山似的压到广场来。一鹏、一飞、王亮吓得呆若木鸡,尤其是一鹏,想着如果再被它抓到洞里去就惨了。 那盏幽灵一样的灯在人们头顶四处盘旋,忽闪忽闪,虽然是大白天,却也让人心里发毛。 唯独宏老安如泰山,他只略微凝了下眉头,暗忖:“难道他来了?” 黑巨猿旁若无人地走到祭坛前,俯身从背上卸下一个网兜,大家仔细一看,网兜里是两个小小的人儿,正是福海和小波,他们倒在网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一鹏不禁傻了,突然感觉到世界末日就在眼前,他想:“完了,我们被一网打尽,一个都逃不掉啦!” 黑巨猿扔下福海和小波,对着树林一声巨吼,然后拍拍胸脯,一步一颤地离开了广场,硕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树林里。那盏灯在一鹏面前停留了片刻也飘进了树林。三只眼的黑袍老怪并没有出现。 等黑巨猿一走,一鹏、一飞、王亮赶紧冲到福海、小波身边,他们还有呼吸,看来只是暂时昏迷。 “哈哈,”宏老再次大笑,“真是难得,一向跟我作对的哥哥这回也来帮我们了。”原来那个黑袍老怪就是宏老的哥哥!他为什么要毒死自己的弟弟啊?一鹏想不通。 “好啦,现在五个小客人全部到齐,是喝圣泉留下来,还是扔你们去怪兽谷,你们自己决定一下吧。我不强求别人。” 一鹏想村民喝了圣泉就会中毒而死,根本没机会把他们送到怪兽谷去,于是大喊道:“我们不喝圣泉。” 村民们颇感意外,立即议论纷纷,有的惋惜,有的嘲笑。如画表情复杂,怔怔地望着一鹏不说话。阿芝撅了撅嘴,跑到一鹏面前,“啪啪”在他手臂上拍了两掌,大骂:“笨蛋!超级大笨蛋!有史以来最笨的大笨蛋!” 一鹏捂着火辣辣的手臂不说话,他想阿芝是快要死的人了,就让她打几下发泄发泄情绪吧。他望着如画,希望如画也过来打他几下,如画没有动,眼睛里莹莹闪烁着光亮。 一飞忽然表态:“我要喝圣泉。” 王亮也举起了手:“我也喝!” 一鹏发疯般地跳起来,扯着一飞大叫:“你不许喝!”又转头指着王亮,“你也不许喝!” 一飞不理,说:“我才不愿被怪兽吃掉。” “喝圣泉你也会死!圣泉有毒!宏老哥哥放的毒!”一鹏有些歇斯底里了。 广场上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瞪着眼睛望着一鹏,就连宏老也微微张开嘴,感到有些愕然。不过,宏老很快镇定下来,微微一笑,高高俯视着一鹏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哥哥放的毒?你亲眼看见的?” “是的,我亲眼看见。”一鹏不敢说是自己倒的药水。 “那你说说圣泉在什么地方。” “在地底下,具体位置我讲不清。” “我就知道你在说谎,除了我,这儿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圣泉在哪。” “我没说谎!我那天晚上被那只黑巨猿抓了去,你哥哥把我关在溶洞里,圣泉的井里有条大裂缝,可以通到溶洞。你哥哥从裂缝里把有毒的药水倒进了井里。” “笑话,他跟我斗了数千年都没找到圣泉,不可能你们一来他就找到了。即便他找到了,也调制不出化解圣泉的药水。我用不着跟你多费唇舌,你不喝就拉倒,可惜你不能和你的弟弟们呆在一起玩了。” “不,我不喝,他们也不喝!”一鹏又气又急。 “别闹啦,再闹提前把你送进怪兽谷!”宏老话音刚一落,石柱上的豹头鹰就振了振翅膀,猛瞪着一鹏,一鹏不得不安静下来。 宏老让一鹏再考虑考虑,然后宣布中元节喝圣泉仪式正式开始。 号角又响起来,村民们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走到桌子前端起竹筒,喝下里面的圣泉和忘忧水。一鹏揪着心看着如画喝了圣泉,又看着阿芝、白爷爷、王婶喝了圣泉,等村民们喝完,宏老宣布说:“现在轮到小客人们了,有两位小客人还没醒,你们三个,谁先喝?” 一飞率先冲到桌子前,端起竹筒,脖子一仰,咕噜咕噜几声就喝掉了圣泉。 “不——”一鹏大喊一声,冲上去一掌打掉一飞手里的竹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竹筒里的水已经喝得精光。 一鹏见弟弟喝了圣泉,自己也端起一个竹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喝完看着一飞说:“要死大家一块死!” 一飞看着哥哥,耸着圆圆的脑袋说:“这下好了,我们不会被扔进怪兽谷了。” “怕死鬼!”一鹏蔑视弟弟一眼。 “你才是怕死鬼!”一飞顶嘴说,“有本事你别喝,把你扔进怪兽谷去看你怕不怕死。” “你们都别吵啦,喝就喝,谁怕谁啊?”王亮说罢也端起竹筒喝下了圣泉。 一鹏紧绷着脸,想接着骂弟弟,却再也骂不出口了。转而抬头对祭台上的宏老说:“请你把我们送回家吧,让家人看见我们的尸体也好,免得他们为找不到我们而担心一辈子。” “别闹啦,”宏老不耐烦地说,“吴一鹏,你看我们都喝下了圣泉,什么事也没有,哪有什么毒?以后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别捣蛋就行了。” “笨蛋,胆小鬼!现在你们回不去了,在这里好好给大家放牛吧!”阿芝抓住这个机会抢白了一鹏一顿。 一鹏忽然咳嗽起来,胸口隐隐作痛,他害怕地囔起来:“毒……我中毒了!”人群一阵骚动,一飞、王亮也紧张起来。如画冲到一鹏面前,抓住他一只手腕说:“让我瞧瞧,呀,手好冷。”她替一鹏把起脉来,一鹏感到一团火暖在自己手腕上,自己的手的确太凉。 如画凝住双眉,过了数分钟才慢慢地说:“不是中毒,只是受了寒气。” “肯定是躲在水井里弄了一身湿寒。没事,回头我给你煮一碗热汤,喝下就好了。”王婶热心地说。 这时,福海和一波醒了过来。村民们赶紧把圣泉拿给他们喝,福海和小波昏蒙蒙地也不问是什么水就咕噜咕噜几口喝掉了圣泉。一鹏不再阻拦,大家死一块得了,他想。 福海喝完圣泉站起来,沮丧地望了一鹏一眼,无奈地说:“看来我们得永远呆在这里了。”小波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刚才被怪物抓起来了,好可怕!”大伙忙过去安慰,说怪物已经跑了。一鹏问福海是怎么被抓的,福海说他和小波在坑里呆了很长时间还没见你们回去,就带小波出来找你们,路过林子时被那个大怪物抓住了。一鹏听完长叹一声,说:“看来这是天意。” 喝完圣泉,村民们开始围着祭台唱歌跳舞,两位五十多岁的号手又吹响了手里的牛角号。那五只小白羊站起来,四肢扭来扭去,跟着人群一起跳舞,模样既可爱又滑稽,惹得小波破涕为笑,拍手跟着跳起来。如画把祭台上的各种果子抛向空中,村民们大声吆喝着争抢天上掉下的果子。 “快抢啊!”阿芝向男孩们吼,“我们只有中元节才吃东西,你们还不多吃点,以后可就难得吃到了。”一飞听一年才有这么一天可以吃东西,于是哇地一声冲进了人群,伸手乱抢。小波、王亮、福海随即也冲了进去。那些水果还没着地就被村民们伸手接住。偶尔有掉到地上的,几个男孩赶紧扑上去抢,模样甚是狼狈。“不许把水果弄坏了,弄坏的要罚!”阿芝一边提醒男孩们,一边在人群里穿梭自如地抢果子。她身手轻灵,常趁人不备,从人家的怀里偷果子。广场上闹着、笑着、追打着,老人们身体同样矫健,除了那个驼背的老太婆。祭台边四条大汉也不甘示弱,连号手都把号扔在一旁,疯狂地抢夺起果子来。 宏老站在祭台上旁观,冷峻的面容上抹着几丝愉悦的神情。如画也是个旁观者,她看着这个热闹场景开怀大笑,时不时向人群喊:“李叔小心,阿芝来偷你果子啦。——小波,小心,别摔倒啦。——王婶,快快,把白爷爷的果子抢过来!” 只有一鹏像个局外人,捂着胸口,一脸懊恼地站在争抢果子的人流外。 “怎么不去抢果子啊,心口还疼?”如画看到一鹏独自站在一旁发呆,便走过来动员他。“你要多运动,不然体内的湿寒祛除不净。去吧,你看大家多热闹。” “你不用管我。”一鹏一甩手,转身朝广场外一棵大树走去。 如画追上去说:“不舒服就去我上次那间木屋里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会在广场放孔明灯,纪念逝去的亲人,你到时来看看吧。” 一鹏嗯了一声,然后离开广场,他看到树影里露出许多屋顶,他一眼就看到了上次住过的那座木楼,屋顶是红颜色的,而其它木楼的屋顶不是黄色就是褐色。 回到红顶木楼,一鹏往大床上一倒,觉得舒服了好多。广场上的喧闹声隐隐在他耳边回响,一鹏有好几天没睡过正经觉了,但这时他睡不着,他在寻思着那个黑袍老怪到底让自己倒进去的是什么药水,如果是毒药,为什么大家喝了水没一点事呢。难不成是慢性毒药?以前看武侠电视,有些人为了长期折磨和控制敌人,便给敌人吃慢性毒药。一鹏觉得大家喝的应该是慢性毒药了,毒性不会这么快发生作用。那什么时候发作呢,自己还能活几天?一鹏后悔离开家的时候没有多看爸爸妈妈一眼,不该瞒着奶奶伯伯伯母带着弟弟们到豹子岩去玩。和弟弟回乡下的那天早上,爸爸临走时嘱托他们到乡下后要听奶奶和伯伯的话,对食物不许挑三拣四,伯伯家吃什么就跟着吃什么。还让他们多帮伯伯干活,不许偷懒,不许贪玩。兄弟几个要和睦,不许吵架,更不许打架。 哎,以后再也看不见爸爸妈妈,再也看不见伯伯伯母,看不见奶奶了。过不久,我和弟弟就要死了,我才十四岁,弟弟才十二岁,福海、王亮也只有十二岁,小波只有十岁。我们都要死了。 再也看不到班上的同学了,同桌王小胖,坐在前面的尹小芳,坐在后面的朱丽丽。他们看不到我也许不会感到可惜,但是爸爸妈妈看不到我就会伤心了。我还什么本领都没学到,什么恩都没有报,就这样毫无预示的离开他们,一定会令他们很伤心很伤心…… 两行热泪悄悄顺着一鹏的眼角流了出来。他打算把每个亲人都好好想念一遍,再把认识的每个朋友想念一遍,也要把自己不喜欢的人再恨一遍。翻来覆去地想啊想啊恨啊恨啊,一鹏就朦朦胧胧进入了梦乡。 一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弟弟们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外面玩。于是,他想到走廊上吹吹风。一出门,就远远看见广场上空升起许多红色灯笼,一盏接着一盏飘向高空,灯笼组成的灯河比银河还要闪亮、美丽,将夜空点缀得分外迷人。他想,这一定是如画说的孔明灯吧,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自己还从没放过呢。 一鹏赶紧跑下楼,奔到广场上。村民们非常安静,点灯的点灯,祈祷的祈祷。一鹏看到宏老独自站在祭台上,望着灯流发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事。如画、阿芝正在教弟弟们放孔明灯。 一鹏悄悄来到如画身边,默默站了一会儿,轻轻对如画说:“让我也放一个吧?”如画不答话,直接将一盏刚点着灯的孔明灯交到一鹏手里。一鹏瞬间感受到灯笼的温度,并感到灯体在膨胀,很快,发胖的灯笼就有了一种上升的力量,一鹏觉得很神奇,他慢慢将手抬高。 “可以放手了。”如画提醒一鹏。一鹏一放手,孔明灯就飞了出去,越飞越高,很快融入了灯河。一鹏幽幽地注视着飞去的孔明灯,心中升起一股欣喜。一飞、福海、王亮都各自放了一个孔明灯。小波拍手叫道:“我也要放一个。” 王亮说:“放一个哪够,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还有那么多亲戚。要多放一些,纪念他们。”大家觉得有理,于是又放了一些。第一次放孔明灯,孩子们都觉得有趣得很,小波最开心了,拍手不停。阿芝赶紧喝斥他们:“你们安静点,这是纪念先辈的,得庄重,不许嘻嘻哈哈。”孩子们便收了笑,一起翘首望着流散在夜空的灯河,眼里注满憧憬和怀念。王亮喃喃地说:“但愿吴家村的人都能看见。”一鹏除了想自己的亲人外,他还在想以后村民们都死了,还有谁来放孔明灯纪念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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