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歌4

敬亭山 · 发表于 2018-7-23 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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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抵达马家坪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我觉得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 ——莫泊桑

下雨了，雨滴滴落在帐篷上，噼里啪啦，像是小时候炒的蛋炒饭。那是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冬天的早上有时会自己起来做饭吃，妈妈告诉我，炒蛋炒饭要等到米粒在锅里噼里啪啦的跳舞时，就炒好了。

昨天赶路到很晚才在武威市住下，之后又忙于把车子上的泥垢以及衣服上的泥迹洗去，直闹到凌晨才睡去。而今，虽然没有了闹钟的喧鸣，每天却总是醒来很早。一大早便在这个旅馆里醒来，窗外是凌晨特有的嘈杂，那是一种空灵的声音，隐隐传来，干净、清凉、飘逸。昨天把手机充电器给丢了，一大早就不能躺在床上玩手机了，想要再睡一小会儿，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便烧了一壶开水，把昨天晚上买来的泡面泡上，再装上一杯开水。吃泡面的时候才想起来包里还有一个油饼，拿出来一看，饼已经坚硬如铁，一捏就掉渣，泡在面里就溶了，吃了一小半便吃不下去了。吃过泡面，把行李打包，然后拿到楼下，找老板把房钱结算清楚，便出发了。

走在七点多的大街上，一切都是缓慢的运转着，缓慢的行人，缓慢的交警，缓慢的车流，缓慢的打开门锁的店员。武威市在历史上是举足轻重的西北重镇，甚至超过兰州。古时候，武威的称呼很多，比如，凉州，这个名字是很常见的，无论是在诗歌还是在小说文学里，史称“凉州大马，横行天下。”又叫雍州，侠都等等。唐代诗人王之涣在凉州词里写道：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单于北望拂云堆，杀马登坛祭几回。
汉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亲归去来。

这应该是我们最熟悉的诗词了。

岑参在另一首《武威春暮闻宇文判官西使还已到晋昌》又写道：

片雨过城头，黄鹂上戍楼。

塞花飘客泪，边柳挂乡愁。

白发悲明镜，青春换敝裘。

君从万里使，闻已到瓜州。

然而，我并不打算停留，只是走在街上，想要去买一根数据线。走了几个手机店，都没有开门，有一个开门的店里又没有这种数据线，最后在一个手机店里，还是让我买到了，只是一根数据线要35块钱，似乎有点坑。不知不觉中，晨光易逝，转眼已经八点多了，我开始寻找道路，走向312国道。

出城不久，国道开始修路，整个路基惨不忍赌，坑坑洼洼的搓衣板路让人头疼，一路走来，景色是一种单调的黄绿色，如果不去看远处蹲伏的山峰，这里和河南北方的村庄没有多少区别。道路是一种缓慢的上坡，看上去直直一条，沿途乡镇大大小小，人并不多。民族杂居的同化使一切都难以分辨，而甘肃口音听来也都一样。这里天气干燥，修路工人一遍遍在路基上洒水，使整个路面泥泞不堪，昨天才清洗过的车子，不一会儿又脏兮兮的，衣服背包亦然。走了十几公里的样子，我在一个乡镇的路口看到有卖凉皮的，便去买了一碗。这是两种不同的凉皮杂合在一起，一种黄色的，一种白色透明的，可能是由于凉皮太厚，也许是我不太饿，一大碗凉皮最后没有吃完。吃过饭后，精神猛然大增，继续在泥泞中跋涉，此时已经顾不得脏不脏了，只是小心的走着，尽量远离背后的挂车。在这样的路上，全神贯注的走着，已经忽略了远处的风景，还好，一路上也谈不上什么风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在烂路的尽头分出两条路，一条是新铺的柏油路，另一条是烂路的延续，我看到旁边树林里聚集了几个工人，便上前问讯，他们告诉我自行车可以走在新修的柏油路上。我道谢之后走上柏油路，停下来喝水时，才发现柏油还是软的，粘了一脚，然后骑车过程中，脚总是和脚蹬子拉拉扯扯，感觉很不舒服。在柏油路上走过几公里后，看到前面一个哥们拉着一辆插着小红旗的车子，车子上杂乱的放着各种物品，我停下来和他聊了一会儿。

他是从苏州出发，打算徒步到乌鲁木齐的，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清秀帅气的江南小帅哥，三个月的风餐露宿使他皮肤变的有些焦黄暗淡，不过精神很好，也非常健谈。他一直拿着手机做网络直播，彼此聊了一会儿，我便继续前进。又走了几公里后，转过一条几百米的烂路，便走上了康庄大道。只是这时天气炎热，太阳炙烤着大地，所有的生命都在痛苦的忍耐着，而道路直直的通向远方，风景单调荒凉的让人抓狂，路边有很多坟地，用石头堆砌出一个长方形的院落式的。路边稀疏矮小的行道树，在烈日下自身难保，已经无力撑出荫凉了。我这时只觉得饥饿难耐，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而车子也像是一头犟驴，无论怎样用力，就是不肯向前奔跑。忽然在路边看到大半个莴笋，顶端已经被摔断，我捡起来，撸去叶子，用刀把厚厚的老皮削去，一口咬下去，居然不苦，于是便大快朵颐起来，感觉此生吃过的莴笋，无出其右者。吃过莴笋，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便开始继续骑行，十多公里后，来到了一个叫做六坝乡的地方。这是个比较大的乡镇，基础设施完备，我在一家面馆吃了碗面，继续骑行。

五点多的时候抵达永昌县，这时天色尚早，便没有在县城停留，县城背后有一列长长的山峦，依旧是荒凉的颜色。出了县城，到处是麦地，金黄的麦子或者已经只剩下麦茬了，或者依旧挺立着，收割机与农人在田野里忙碌着，大片的菜地，土豆地，好一派富饶的景象。继续走着，景色在变，眼界一开，整个世界是一种宽厚的美，辽阔而又起伏的山川，把一切都变成震撼。

天渐渐黑了，穿过无数个农田和荒漠，我知道我赶不到大城镇了，只好搭帐篷。于是在这个叫做红山窑乡马家坪村的村委会门前的广场里搭起了帐篷，可是帐篷搭起没多久，便滴答滴答的下起雨来了，我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会不会下大？我也不知道我的帐篷防不防雨，只能在帐篷里等着，或者雨停，或者淋湿。此时，寂静的夜色涌来，在这依靠着田野的路边，我是那么的自由，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