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集》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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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芝（说集本作“枝”）秀

   赋性聪慧，记杂剧三百余段，当时旦色号为广记者，皆不及也。金玉府张总管置于侧室。张没后，复为娼。

   【案】张子玉，果然资深文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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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锦绣（说集本作“秀”）

   侯要（说集本作“耍”）俏之妻也。（此句下说集本有“侯副净觔斗最高”七字）杂剧旦末双全，而歌声（说集本无此二字）坠梁尘，虽姿（说集本下有“色”字）不逾中人，高艺实超流辈。侯又善院本。时称负绝艺者（说集本无此二句），前辈有赵偏惜、樊孛阑奚，后则侯、朱也（此二句说集本作“前有樊赵，后有韩朱也”）。

   【案】副净，宋、金剧中滑稽角色，元剧中次要净角。觔斗，亦做觔兜，即筋斗。赵樊、侯朱，皆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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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香歌（说集本作“秀哥”）

   金陵名姝（说集本作“妓”）也。妙歌舞，善谈谑（说集本作“谐”），亦颇涉猎书史。台端虽廌（说集本作“豸”）角峨峨，悉皆爱赏；士夫造其庐，尽日笑谈。惜寿不永，二十三岁而卒。葬南（说集本多一“门”字）关外[5]。好事者春游，必携酒奠其墓，至今率以为常。

   【案】台端，尊称官吏，后用作平辈间敬称，犹阁下、尊驾。廌(zhì)，古同“豸”，獬豸，异兽，能辩是非。豸角，獬豸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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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梅

   姓刘氏。独步江浙。其女匾匾，姿格娇冶，资性聪明（说集本作“慧”）。（说集本多一“新”字）杂剧能迭生按之，号“小技”（说集本作“号外小枝梅”）。后嫁末泥（说集本作“行院”）安太平，常（说集本作“竟”）郁郁而卒。有女宝宝（说集本作“保保”），亦唤“小枝（说海本、说郛本均作“技”）梅”，艺则不逮其母云。

   【案】一门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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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买奴

   杨驹儿之女也。美姿容，善讴唱。公卿士夫，翕然加爱。性嗜酒。后嫁乐人查查鬼张四为妻，憔悴而死。贯酸斋尝以“髻挽青螺，裙拖白带”之句讥之，盖以其有白带疾也。

   【案】杨驹儿，元艺人，孔文卿《东窗事发》，有说是其所作，逝后，张可久《【南吕】骂玉郎过感皇恩采茶歌》有【杨驹儿墓园】“莓苔生满苍云径，人去小红亭，题情犹是酸斋赠。我把那诗韵赓，书画评，栏干凭。茶灶尘凝，墨水冰生。掩幽扃，悬瘦影，伴孤灯。琴已亡伯牙，酒不到刘伶。策短藤，乘景，放吟情。写新声，寄春莺。明年来此赏清明，窗掩梨花庭院静，小楼风雨共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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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玉莲

   人多呼为“张四妈”。（说集本多“南北”二字）旧曲其音不传者，皆能寻腔依韵（说集本作“调”，莲花记所引作“词”）唱之。丝竹咸精，蒱博尽解，笑谈亹亹，文雅彬彬。南北令（说海本、说郛本均作“今”，当误）词，即席成赋；审音知律，时无比焉。往来其门，率多贵公子。积家丰厚，喜延款士夫，复挥金如土，无少靳（说海本、说郛本、莲花记所引均作“暂”）惜。爱林经历尝以侧室置之。后再占乐籍，班彦功（说集本作“翁”）与之甚狎。班司儒（说集本作“儒司”）秩满北上，张作小词《折桂令》赠之，末句云：“朝夕思君，泪点成班（莲花记引作“斑”）。”亦自可喜，又有一联云：“侧耳听门前过马，和泪看帘外飞花。”尤为脍炙人口。有女倩娇、粉儿，数人皆（说集本多一“色”字）艺殊绝，后以从良散去。余近年见之昆山，年逾（说海本、说郛本、莲花记所引均作“年余”）六十矣。两鬓如黧，容色尚润，风流谈谑，不减少年时也。

   【案】蒱pú博，类似掷骰游戏，泛指赌博。爱林，疑是元庆元路副使，回人。经历，金元官职，掌出纳文移。班彦功，即班惟志，号恕斋，大梁（今河南开封）人，诗人、书法家。张与萨都剌、徐再思、杨维桢有交往。徐《【双调】蟾宫曲·赠名姬玉莲》“荆山一片玲珑。分付冯夷，捧出波中。白羽香寒，琼衣露重，粉面冰融。知造化私加密宠，为风流洗尽娇红。月对芙蓉，人在帘栊。太华朝云，太液秋风。”杨《玉莲曲为金陵张氏妓赋》“芙蓉出五沃，荡漾水中央。托根遍七泽，濯影照沧浪。亭亭立淤泥，静试岳井妆。使君青雀舫，夜夜宿花傍。为结明珰盖，覆此并头芳。洛妃解瑶佩，王母荐琼觞。饥餐玲珑玉，渴饮醍醐浆。白日忽成晚，粉面落秋霜。窟䆛不结子，柔丝断藕肠。波寒沈獭伞，愁杀野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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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真真（说集本作“赵真秀”）

   冯蛮子之妻也。善杂剧，有绕梁之声（说集本无此五字）。其女西夏秀，嫁江闰（说集本作“润”）甫，亦得名淮浙间，江（说集本无此字）亲文墨，通史鉴，教坊流辈，咸不逮焉。

   【案】赵真真，即赵贞卿，与杨玉娥同时。杨立斋《鹧鸪天·咏赵真真杨玉娥唱双渐诸宫调》“烟柳风花锦作园。霜芽露叶玉装船。谁知皓齿纤腰会，只在轻衫短帽边。啼玉靥，咽冰弦。五牛身去更无传。词人老笔佳人口，再唤春风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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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娇儿

   王德（说集本作“得”）名妻也。姿容姝丽，意度闲雅。时人号为“小天然”。花旦杂剧特妙。江浙驸马丞相常眷之。李生辰，相君致贺礼，遇公燕，则遗以马腰截。至今歌馆以为盛事。（说集本与张奔儿条混）

   【案】李娇儿，有风流旦之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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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奔儿

   李牛子之妻也。姿容丰（说集本作“风”）格，妙于一时。善花（说集本作“化”）旦杂剧。时人目（说集本无“目”字，多“谓之：张”三字）奔儿为“温柔旦”，（说集本多一“旦”字）李娇儿为“风流旦”。

   【案】张女李真童，亦当时知名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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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楼景丹墀秀

   皆金门高之女也。俱有姿色，专工南戏。龙则梁尘暗簌，丹则骊珠宛转。后（说集本作“又”）有芙蓉秀者，婺州人，戏曲小令不在二美之下，且能杂剧，尤（说集本作“又”）为出类拔萃云。

   【案】龙楼、丹墀、芙蓉，皆以地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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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天香（说集本目录同此，正文作“赛天秀”）

   李鱼头之妻（之妻，说集本作“家妇”）也。善歌舞，美风（说集本作“丰”）度，性嗜洁，玉骨冰肌，纤尘不染。无锡倪元镇（说海本、说郛本均作“缜”）有洁癖，亦甚爱之，则其人可知矣。

   【案】倪元镇，即倪瓒，初名倪珽，字泰宇、元镇，号云林子、荆蛮民、幻霞子，江苏无锡人，元末明初画家，其性好洁而迂僻，人称“倪迂”，与黄公望、王蒙、吴镇合称“元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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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荷秀

   姓李氏。杂剧为当时所推。自维扬来云间（说集本作“松江”），石万户置之别馆（此句莲花记所引作“石九山万户纳置别馆”）。石没。李誓不他适，终日却扫，焚香诵经。石之子云壑万户、孙伯（说集本作“白”）玉万户，岁时往拜之。（莲花记多“乐籍相传，以为盛事”八字）余见其年已七旬（此句说集本作“余闻见其七旬”），鬓发如雪，两手指甲皆长尺余焉。

   【案】石，疑为石抹之简写。万户，即万夫长，金设世袭军职,元代相沿，或隶属枢密院，或驻于各路分属行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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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梅哥

   张有（说集本作“友”）才之妻也。美姿色，善歌舞，名虽高而寿不永。张继娶和当当，虽貌不扬而艺甚绝（说集本作“绝伦），在京师曾接司（说集本作“思”）燕奴排场，由是江湖驰名。老而歌调（说集本作“喉”）高（说集本作“尚”）如贯珠，其女鸾童（说集本作“芙蓉”），能传母之技云。

   【案】排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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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婆惜

   （说集本上多出“田教化之妻”五字）善弹唱，声遏行云，然貌微陋，而谈笑风生，应对如响，省宪大官皆爱重之。在弦索中，能弹唱鞑靼曲者，南北十（说集本作“一”）人而已。（说集本多一“其”字）女观音奴，亦得其仿佛，不能造其妙也。

   【案】应对如响，回答问题迅速如同回响。省宪，行省行政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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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怜怜

   湖州角妓。美姿容，善杂剧。涅古伯经历甚属意焉。汪曰：“（说集本、莲花记所引均多一“君”字）若不弃寒微（说集本作“贱”），当以侧室处我。”（此句下莲花记所引有“鼠窃狗偷，妾决不为。”）涅遂备礼纳之。克尽妇道，人无间言（说集本无此四字）。数（说集本作“三”）年涅没，汪髡发为尼，公卿（莲花记所引无此二字）士夫多访之。汪毁（说海本、说郛本、莲花记所引均作“汩”）其形，以绝众之狂念，而终身焉。

   【案】涅古伯，与察合台汗国七代汗无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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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里哈

   回回旦色。歌喉清宛，妙入神品。貌虽不扬，而专工（说集本作“善攻”）贴旦（说集本、说海本、说郛本均作“花旦”）杂剧。余曾识之，名不虚得也。

   【案】回回，元、明对伊斯兰教徒的统称。贴旦，次要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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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山山

   行第四，人以“顾四姐”呼之。本良家子，因父而俱失身。资性明慧，技艺绝伦。始嫁乐人李小大。李没，华亭县长哈剌不花置于侧室，凡十二（说集本作“三”）年。后复居乐籍，至今老于松江，（说集本多“年逾六十”四字）而花旦杂剧，犹少年时体态。后辈且蒙其指教，人多称赏之。

   【案】俱，疑同具，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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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芝（说集本作“楚”）仪

   维扬名妓也。工（说集本作“攻”）小唱，尤善慢词，王继学中丞甚爱之，赠以诗序。余记其一联云：“善和坊里，骅骝构（“搆”，说集本作“鞴”）出绣花来。钱塘江边，燕子衔将春色去。”又有《塞鸿秋》四阕。至今歌馆（说集本作“者”）尤（说集本作“犹”）传之。乔梦（“夢”，说集本作“萝”）符亦赠以诗词（说集本作“章”）甚富。女童童兼（说集本、说海本、说郛本均作“善”）杂剧，间来松江，后归维扬。次女多娇尤聪慧，今留京口。（说集本“次女”二句作“兵后，相传犹在云”）

   【案】王继学，即王士熙，东平（今属山东）人，以书法知名，官至中书省参知政事，《塞鸿秋》四阕，现已佚失。乔梦符，即乔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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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真童

   张奔儿之女也。十余岁即名动江（说集本作“冠淮”）浙，色艺无比，举止温雅，语不伤气，绰有闺阁风致。达天山检校浙省，一见遂属意焉。周旋三岁（一作载），达秩满赴都，且约以明年相会，李遂为女道士。杜门谢客，日以焚诵为事。至期，达授诸暨州同知，而来备礼取之。后达没，复为道士，节行愈励云。（“色艺无比”句下，说集本只“琼花宴，教坊史六妇也。妆旦绝伦”十二字）

   【案】达天山，不详，同代吴当、吴克恭、高明均有诗赠其，从赠诗中看，当曾任翰林、别驾、融州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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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国秀、李奴婢、王玉英、重阳景（仅见说集本）

   小国秀，事事宜，张童童，维扬魁首。

   李奴婢，妆旦色，貌艺为最。仗义施仁，嫁与杰里哥儿佥事，伯家闾监司动言章，休还。名公士夫，多与乐府长篇，歌曲词章。予亦有《水仙子》与之云：“丽春园先使棘针屯，烟月牌荒将烈焰焚。实心儿辞却莺花阵，谁想香车不甚稳。柳花亭进退无门，夫人是夫人分，奴婢是奴婢身，怎做夫人。”

   王玉英，妆旦色。人品艺业惊人。宪司老汉经历侧室也。予曾有《朝天曲》赠之云：“玉英玉英，杂树西风净。蓝田日暖七妆成，如琢如磨性。异钟奇范，精神光莹，价高如十座城，试听几声，白雪扬春令。”

   重阳景，丁指挥妻，遭遇不小也。

   【案】佥事，主官附官，参事之下，主事之上，司官事判断。监司，地方监察官。《水仙子》见嘲讽，因事迹不详，不宜判别。宪司，上司，元时惯用语。经历，长出纳文移之官。指挥，指挥使，或兵马指挥。遭遇，人生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