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府诗话

琴心

　○屠苏为草名
　　周王褒诗：“飞甍彫翡翠，绣桷画屠苏。”屠苏本草名，画于屋
上，因草名以名屋。杜诗云：“愿随金騕褭，走置锦屠苏。”屋名也。
後人又借屋名以名酒，“元是屠苏酒”是也。又大帽形类屋，亦名屠
苏，《南史》谣云“屠苏日覆两耳”是也。

琴心

　○望行人
　　“自从江树秋，日日望江楼。梦见离珠浦，书来在桂州。不同鱼
比目，终恨水分流。久不开明镜，多应是白头。”王建诗多俗，此诗
却有初唐之风，当表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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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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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宫妓高使君别宴
　　“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
花似雪飞。”高骈自渚宫移镇扬州，别宴口占楚词二句，使幕下续之，
久未有应。有一妓进曰：“贱妾感相公之恩，续貂可乎？”即收泪吟
曰云云，合座大加赏叹，骈厚赠之。其诗绝佳，虽使温李为之，不过
如此。“飞”一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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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小丛突厥三台
　　“雁门山上雁初飞，马邑阑中马正肥。昨夜阴山逢驿使，殷勤南
北寄征衣。”盛小丛，雁门妓女也。此诗甚佳，乐府歌之。《三台》，
曲名，自汉有之，而调之长短，随时变易。韦应物集有《上皇三台》，
元曲有《鬼三台》，讹为“三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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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蔻
　　杜牧之诗：“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刘孟熙谓
《本草》云：“豆蔻未开者，谓之含胎花，言少而娠也。”其所引
《本草》，是言少而娠者也。且牧之诗，本咏娼女，言其美而且少，
未经事人，如豆蔻花之未开耳，此为风情言，非为求嗣言也。若倡而
娠，人方厌之，以为绿叶成阴矣，何事入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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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解
　　《庄子》为书，虽恢谲佚宕於《六经》外，譬犹天地日月，固有
常经常运，而风云开阖，神鬼变幻，要自不可阙，古今文士每奇之。
顾其字面，自是周末时语，非後世所能悉晓。然尚有可徵者，如正获
之问於监市履犭希，乃《大射》有司正、司获，见《仪礼》。解之以
牛之白颡者，与豚之亢鼻者，与人之有痔病者，不可以适河，乃古天
子春有解祠，见《汉郊祀志》。唐子乃掌堂涂之子，犹周王侯之子称
门子。义台乃仪台。郑司农云：“故书仪为义。”“其脰肩肩”，乃
见《考工记》：“梓人为磬文，数目顅胫。”肩即顅字。如此类不一，
而士无古学，不足以知之。诸家解者，或敷演清谈，或牵联禅语，或
强附儒家，漫曰此文字奇处妙绝，又恶识所谓奇妙。千八百载，作者
之意郁而未伸，剽窃之用，转而多误。(罗勉道《庄子循本序》。)《内
则》“卵酱，读作鲲”，《国语》亦云“鱼禁鲲鲕”，皆以鲲为鱼子。
庄子乃以至小为至大，便是滑稽之开端。(《南史·吉翂传》：“鲲鲕
蝼蚁，尚贪其生。”{鸟}音渥)。蛁(音刀料)。鹘(鸟音嘲)。

琴心

西蜀范无隐云：“未成心，则真性混融，太虚同量，成心则已离
乎性，有善有恶矣。人处世间，应酬之际，有不免乎成心，发思而求
之於未成之前，则善恶不萌，是非无朕，何所不齐哉？”(其论精当，
足以尽祛前惑。)“梦而为蝶，不知有周；觉而为周，不知有蝶。其势
不能合，必有时而分矣。万物之化亦如此。(休独疑)《逍遥游》，尽性
也。《齐物论》，穷理也。《养生主》，修身也。”(碧虚陈景允。)
“圣人成焉，以身徇道而成功。圣人生焉，以道徇身而全生也。”(陈
详道注。)“儵忽生而浑沌死，以喻外王之功成，而内圣之道民。”陈
碧虚曰：“好生者以世事为乐，趣死者以人世为劳，唯超生死者，可
以论其大概矣。”(髑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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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定山诗
　　庄定山早有诗名，诗集刻於生前，浅学者相与效其“太极圈兒大，
先生帽子高”，以为奇绝。又有绝可笑者，如“赠我一壶陶靖节，还
他两首邵尧夫”，本不是佳语，有滑稽者，改作《外官答京宦苞苴》
诗云：“赠我两包陈福建，还他一疋好南京。”闻者捧腹。然定山晚
年诗入细，有可并唐人者。古诗如《题竹》及《养庵》两篇，七言如
《题玉川画》，五言律如：“野暝微孤树，江清著数鸥。与君真自厚，
不是两相留。”七言律如《游琅琊寺》：“偶上蓬莱第一峰，道人今
夜宿芙蓉。尘埋下界三竿丈，月在西岩七十峰。”《罗汉寺》云：
“溪声梦醒偏随枕，山色楼高不碍墙。”又如：“狂搔短发孤鸿外，
病卧高楼细雨中。”《病眼》云：“残书汉楚灯前垒，草阁江山雾里
诗。”《舟中》云：“千家小聚村村暝，万里河流岸岸同。”又：
“秋灯小榻留孤艇，疏雨寒城打二更。”又：“北海风回帆腹饱，长
河霜冷岸痕高。”《和沈仲律原字韵》云：“心无牛口干秦穆，迹继
龙头愧邴原。”又云：“藜羹莫道无莱妇，兰畹应知负屈原。”《寄
刘东山》云：“尘外有人占紫气，镜中疑我尚硃颜。”《次东峤韵》
云：“电悬双眼疑秋水，髻拥三花御野风。”又：“岂无湖水甘神氵
粪，更有溪毛当紫芝。”《书东山草堂扁》云：“封题云卧东山扁，
歌咏司空表圣诗。天阙星辰遗旧履，橘洲岁月有残棋。石横流潦潜蚪
角，梅迸垂萝屈铁枝。自笑野人闲袖手，云烟浓淡忽交驰。”次首云：
“沙苑草非骐骥秣，潇湘竹
　　是凤凰枝。紫虚有约千回醉，笑指僧趺亦坐驰。”又：“招隐谁
甘同寂寞，著书不独为穷愁。”《木昌道中》云：“行客自知无岁暮，
宾鸿不记有家归。”《寄邓五羊》云：“後时自许甘邱过于，前席将
无问鬼神。浮世虚名非得已，出山小草却悲人。别时笑语风吹断，会
处迷离梦写真。四十馀年一回首，乾旋坤转有冬春。”此数首若隐其
姓名，观者决不谓定山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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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诗
　　晁元忠诗：“安得龙湖潮，驾回安河水。水从楼前来，中有美人
泪。人生高唐观，有情何能已。”晏小山《留春令》云：“别浦高楼，
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水，声中有当日凭高泪。”全用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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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天
　　庾阐《扬都赋》：“涛声动地，浪势沾天。”本自奇语。昌黎祖
之曰：“洞庭漫汗，粘天无壁。”张祜诗“草色粘天鶗鴂恨”，黄山
谷“远山粘天吞钓舟”，秦少游小词“山抹微云，天粘衰草”，正用
此字为奇。今俗本作“天连”，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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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寒
　　唐诗“春寒侧侧掩重门”，王介甫“侧侧轻寒剪剪风”，许奕小
词“玉楼十二春寒侧”，吕圣求词“侧寒斜雨”，“侧寒”字词人相
承用之，不知所出，在意侧不正也。侧寒字甚新，特拈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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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掘柘(掘音担。按此节已略见卷三《白苎舞》条。)
　　《乐苑》云：“羽调有《柘枝曲》，商调有《掘柘枝》。”此舞
因曲为名，用二女童，帽施金铃，抃转有声，其来也於二莲花中藏之，
花折而後见，对舞相呈，实舞中雅妙者也。段成式《寄温庭筠云草蓝
纸》诗曰：“三十六鳞充使时，数番犹得寄相思。待将袍祅重抄了，
写尽襄阳《掘柘词》。”《掘柘词》，温集中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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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情以华
　　《文选》王仲宣诗：“探情以华，睹著知微。”本於《史记律书》
“情核其华，道著明矣”之语。华者，貌也。然《史记》之语，观仲
宣之诗而益明，仲定量之诗，得李善之解而始白，观书所以贵乎博证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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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稻畦水诗
　　“芊芊炯翠羽，剡剡生银汉。鸥鸟镜里来，关山云边看。秋菰成
黑米，精凿传白粲。玉粒足晨炊，红鲜任霞散。”陆龟蒙《引泉》诗：
“曾闻瑶池溜，亦灌硃草田。凫伯弄翠蕊，鸾雏舞丹烟。凌风捩桂舵，
隔雾驰西船。”二诗曲尽农田之景，然而词语且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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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彫苽
　　《说文》：“彫苽，亦名蒋。”徐铉曰：“彫苽，《西京杂记》
及古诗皆作‘雕明’，《内则》注作‘雕胡’，亦作‘安胡’。枚乘
《七发》‘安胡之饭’，注：‘今所食茭苗米也。’”宋玉赋：“主
人之女，炊雕胡之饭。”《尔雅》：“齧雕蓬。”孙炎云：‘米茭也，
米可作饭，古人以为五饭之一。”《周礼》：“鱼宜苽。”干宝云：
“苽米饭，膳以鱼，同水物也，其米色黑。”杜诗“波漂菰米沉云
黑”，言人不收取而雁亦不啄，但为“波漂”“沉云”而已，见长安
兵火之惨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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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赞书纨扇
　　羊孚作《雪赞》曰：“资清以化，乘气以靡。遇象能鲜，即洁成
辉。”桓允遂以书扇。余尝有《夏日》诗云：“纨扇书，羊孚雪。玉
笛吹，李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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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诗
　　黄鄮山评翁灵舒戴式之诗云：“近世有江湖诗者，曲心苦思，既
与造化迥隔，朝推暮敲，又未有以溉其本根，而诗於是乎始卑。”然
予以为其卑非自江湖始，宋初九僧已为许洞所困，又上氵斥於唐，则
大历而下，如许浑辈，皆空吟不学，平生镂心哎血，不过五七言短律
而已。其自状云：“吟安一个字，撚断数行须。”不知李杜长篇娄千
首，安得许多胡须扌寻扯也。苦哉！又云：“诗在灞桥风雪中，驴子
上。”不思周人《清庙》，汉代《柏梁》，何必尔耶？又曰：“寻常
言语口头话，便是诗家绝妙词。”又云：“诗从乱道得。”又自云：
“我平生作诗，得猫兒狗子力。”噫！此等空空，知万卷为何物哉！
然犹是形月露而状风云，咏山水而写花木。今之作赝诗者异此，谓诗
必用语录之话，於是无极、先天、行窝、弄丸，叠出层见。又云：
“须夹带禅和子语。”於是打乖、打睡、打坐、样子、撇子、句子，
朗诵之有矜色，疾书之无怍颜，而诗也扫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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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ω枥
　　李屏山《达摩赞》，所谓“ω枥”者，称杖也。范石湖诗：“病
怜ω枥随身惯，老觉屠苏到手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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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含金
　　《梁鸿传》载鸿诗二首，“麦含含兮方秀”，刻本皆如此。《艺
文类聚》引之，作“麦含金”为是。“金”与“含”相似而衍为二字
也，此当表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