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山重装穿越记-1

敬亭山 · 发表于 2019-7-25 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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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长沙，酷热的大暑天，空气中都是烫人的氮分子和氧原子，想起昨天晚上穿着外套出现在长沙街头时人们诧异的目光，几天的艰难行程宛如一梦，遥远而清晰，仿佛是大光圈下的长焦镜头拍下的一帧帧照片，越遥远越清晰，而把目光投射到近处，却是一片模糊，只有小腿肌肉的僵硬疼痛，像是对于记忆无休止的挖掘，每一次抬腿跨步间，便把那过去的三天时光重新聚焦一次。

在月初回到湖南之前便已经筹划了武功山之行，然而夏日的雨季漫长，绵绵的降雨一直笼罩在那片山川中，行程被一拖再拖，人员也从最初的五人小分队，也拖成了四人帮。而这次的出行也纯属偶然，我从长沙辗转来到广州，在同学家里盘桓了几日之后，又抵达东莞。东莞有个不太相熟的朋友推荐了一份工作给我，但是各种机缘巧合的缘故，我最终放弃了那份工作。在抵达东莞的当天下午作出放弃那份不太确定的工作的决定后，便在我们五人小分队的群里重新发起了武功山之行的邀约，乐天率先响应，接着是沧老师和筱雨，泥鳅没有档期，最后只有我们四人订票。

出发伊始，天气预报里形势一片大好，我从东莞连夜赶往长沙，乐天从邵阳赶往长沙，筱雨从钟祥转道武汉赶往萍乡。19号下午，我和沧老师以及乐天相聚长沙，午饭后一同乘坐开往萍乡的高铁。从长沙到萍乡，只有半个小时到车程。抵达萍乡时，依旧是夏日午后所固有的燥热，筱雨已经等在车站外。和筱雨并不熟识，她是看到沧老师上周发的约伴帖子联系上我们的，但是在户外人眼中没有陌生人，有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认识的朋友。相会之后便联系包车。萍乡高铁站地处偏僻，站前除了等待载客的小车之外一无所有。我们的车子是事先订好的，从高铁站到泸溪县的沈子村要价150元。我们在闷热的天空下等待着车子，四周没有阴凉处，只有烈日高悬，投射下炙热的光，黑色的柏油马路在阳光下散发着让人焦躁的热浪，给司机打了几次电话，他才最终找到我们。坐上车子，酷热依旧不肯放过我们，汽车的空调软弱无力的吹着，道路两边是千篇一律的众生百态，生活在世界的角角落落悄无声息的发生着，不同的面孔下是同样的为生活奔波的灵魂。是隐忍的、禁欲的、固守的一个个完整的近乎雷同的生命。

汽车和萍乡市擦肩而过，走过市郊之后，进入山路，空气也渐渐清凉起来。随着清凉空气涌入的还有时断时续的雨滴，透过混沌朦胧的山野飘来，使一颗颗在炎热中煎熬过的心雀跃起来。车子行驶近两个小时抵达沈子村，这一片紧邻着大山的村落守护着大自然的湿润和清凉，村落因武功山的声名大噪而富庶起来，穿村而过的公路旁是绿油油的稻田，房屋鳞次栉比，高低错落。随处可见的是旅馆客栈显眼的招牌。车子停在了登山口的山水客栈旁，这是一幢三层墅式建筑，紧挨着主建筑的储物室和厨房形成了一片宽阔的建筑群，住宿是每人四十的床位，雨季的潮湿使房间里充斥着霉味。安顿住宿之后，沧老师带我们去客栈屋后的溪流边，新涨的溪水飞出一匹白练似的瀑布，溪流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形态各异。大的如远古恐龙遗忘的巨蛋，在久远岁月中，被流水一遍遍抚过，通身圆润，又被青苔依附着，细看下，圆润中又带着坑坑洼洼的斑点，记录着他的履历。小石头被流水淹没，流水清澈洁白，在石罅中或激越的流淌，或轻缓的流过，伴随着溪边斜下的树影，一年接着一年，一个世纪接着一个世纪，心照不宣的流淌着。我们走进这里，听着溪流唱响的自然之音，流水冰凉的雾气中，灵魂得以回归。静默的看着眼前的景色，仿佛也经历过那些遥远的岁月，见证了一块石头的诞生，毁灭。所有的植物都在雾气中保持着生命最美的光彩，那些叶纹的水珠在雾蒙蒙的世界里依旧折射着明亮的光，不知名的花开放着，色彩清淡，花型单调，恬淡不争的生长在这人世和山野的缓冲地带，一半在人世中堕落，一半在自然里升华。

我们在溪水中拍照，把自己当作大自然的一部分，然而大自然却并不欢迎，雨开始下了起来，密集的雨线落在石头上，水潭中，树林里，他们仰赖着大自然的恩宠，连青苔都饱饮着这细细的雨水，只有我们拒绝雨水，疏离雨水。当大自然真正想要拥抱我们时，我们却逃避了。这时我才明白，并不是大自然拒绝人类，而是人类拒绝了大自然。我们在雨水变密集之前躲进了客栈，筱雨拿出从武汉带来的零食，她的包像是哆啦A梦胸前的口袋，一包包零食摆在桌上，鸭脖、鸭翅、圣女果、布朗李、小龙虾，摆了一桌，一场重装长途的穿越一下子变成了轻装腐败的郊游。只可惜筱雨不远千里带来的小龙虾因高温而变味。

吃了一会儿小吃，雨渐渐停了，站在客栈门前遥望远山，灰蒙蒙中隐现着山的轮廓，店主人家两个年幼的孩子头戴一个小小的垃圾桶跑了出来，小孩子并不怕人，我们给他们一些吃的，他们便围着我们。待雨停了之后，我们又来到溪边尽情的拍照，在石头上爬上爬下，寻找着自然之美和人类认知之美的交集。傍晚的时候，天气似乎好了起来，溪边透出了些许霞光，山村更加静谧，只有溪水的哗哗声唱和着林间的风声。晚饭后，空气中带着一丝丝冷意，天空慢慢黑了下来，远处的点点灯光仿佛是倒映下来的星光，星星隐藏在黑暗的云层外，今夜不再怜我世人。

夜晚客栈里又来了一大波登山客，直到清晨被他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我才知道。在这样安静清凉的山村，我总能睡的很好，大自然拥有着某种神奇的催眠术，能够把一颗心安抚。